第392章
乐安见着视线,朝守岁笑了笑,说一句:“佛家讲究轮回因果,天天念叨积德行善,槐妖,你觉着对否?” 斐守岁一愣,他还没有蠢到会在一个和尚面前说他本家的坏话。 “自然是对的。” “……哼,” 乐安直起脊背,抱着四个桃,“最烦不过这些轮回。上辈子辛苦劳累,下辈子难道会有所改观?不过是苦命人自欺欺人的说法。” 斜一眼欲言又止的月上君。 乐安没给他老人家面子:“姻缘也是如此。” “……你。” “我可没有说错,”乐安却冲着陆观道讲,“别做了蠢人,还觉得自己是天底下头一个聪明的。” 话落。 乐安和尚将蟠桃藏入无尽袖中,他拍拍手,一旋身子,就变成了一只粉色小鸟。 鸟儿飞快地在屋内翻腾,于月上君面前,叽叽喳喳。 “牵线老儿,你看看,你看看,我可有学到精髓?” “谁有你这般天赋,去吧。” 月上君好似有些厌烦,没有去送一送粉鸟,便看着鸟儿飞出了屋子,惹得屋外一阵喧闹。 是妖怪的声音。 他们在讨论什么。 细碎的交谈透入巨石上的小屋,好似初春解冻的溪流,冷得刺骨。 有妖说。 “你们可有看到?” “看到了,是只粉鸟。” “小鸟有甚稀奇,你在人间没见到过?” “人间的鸟自然多,可这是镇妖塔,镇妖塔哦。” “咦,神神叨叨,那鸟在镇妖塔怎么了?” “你不知道?” 有妖扭过身子,露出一张青紫色的脸,“左边的牢房,有一只黑乌鸦,她一来就发了疯,把镇妖塔里所有长翅膀的都吃了。” “还有这种事?” “是有是有,她吃妖的时候,连皮都不剥,真没教养。” 好笑,妖怪讲究起礼教。 又有个小妖怪探出脑袋:“上一回,我还听到她还说梦话哩。” “梦话?” 倏地。 乐安飞过。 鸟儿的眼睛瞥一眼监牢。 “是呢,说着什么唐家不唐家的。” “家?照你说,那只黑乌鸦,来这儿之前还是有家的?” “可不是嘛,我还听她自言自语,说那唐家人对她的姐姐不好,她要去报仇呢!” “那她真没骨气,要报仇早早报了,何须等到入了监牢再后悔?” “我看事情并非如此,她好像不是一只单纯的乌鸦……” 言毕。 那妖怪突然闭上嘴。 粉色的鸟儿也消失在镇妖塔中,空空飘过几片淡然莲叶。 斐守岁听到此,正好奇,便有一声惨叫从巨石底下传来。 惨叫贯穿了镇妖塔,像是锁链,绷紧在众妖之间。 紧接着浓重的血腥味从塔底涌上,又臭又刺鼻。 月上君默默捂住口鼻,看向斐守岁:“塔内经常这样?” “是,”身躯转身望了眼微阖的门,“大概是只乌鸦干的。” “为何笃定?” 身躯叹息道:“乌鸦本是良家女子,但在人间出嫁后被夫家活活折腾死了。她死后冤魂不散,附在一只食腐肉的乌鸦身上。我记着她还有一个年长她四岁的姐姐,在她死去的三月后,嫁去了同一户人家。” “这……” “据乌鸦所言,姐姐嫁了有一年,就被夫家人投入了井里,连魂都寻不到。” 月上君听罢,眯了眯眼睛。 “径缘你怎知这些?” “大人,我是守牢人,天庭予了我管辖之权。” “原来如此。唉,那姑娘也是可怜。” 身躯沉默片刻,看到月上君的怜悯,他笑道:“大人,镇妖塔不关无罪之妖。” “……也是。” 身躯无法忘记初到乌鸦监牢的那一天,那一幕的血肉模糊。 头骨收着血汤,黑与白的羽毛没有一处干净。 羽毛黏在了墙壁、手掌与牙齿上。 没有獠牙的嘴巴,啃食着污黑的妖尸。 乌鸦的嘴不停咀嚼:“是我杀的,与我姐姐无关……我该死,还给他们留了后代……那个孩子,那个孩子……为何朝我痴笑?” 微微叹息,将画面覆上灰白。 若是灰黑能将所有都掩藏,就好了。 斐守岁记起池钗花被乌鸦控制,用银剑乱砍了……唐永。 唐家唯一的独子。 恍惚着。 斐守岁与身躯同时想起了一个问题,一个被月上君掩藏,因为乐安和尚突然到来,戛然而止的问题。 究竟是谁破了镇妖塔的牢门? 身躯倏地抬起头,摆出一副为难之情:“大人……” “怎么了?”月上君装着并不知情,“可是头疼。” 都是千年的仙与妖,这会儿倒是给彼此戴起了面具。 身躯只好作罢,笑回:“镇妖塔水汽重,怕大人不习惯。” “径缘,你心中所想,我可以回答。” “……” “但我有一个要求。” 斐守岁:“大人请说。” 月上君起了身,他走向屋内唯一出口:“我想让你亲自把此物送给乌鸦。” “何物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