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5章
日光愈发刺眼,斐守岁用手背挡住,传音:“顾兄好眼力。” “不过是成了仙,窥见得多罢了。” “靠着四根线就能以假乱真?”斐守岁喝茶,“且不见施术者在何方。” “施术者,”顾扁舟闷哼一声,“还能在哪里。” 见素拿起已经半枯的荼蘼花,花开处朝门口:“老婆婆还不快去?” 发黄有些凋零之花,掉下一片微卷失了水分的花瓣,正恐对准了百衣园。 老妪被一赶,立马拿起食盒,方才还迈着小脚走不快,现在的动作是又快又准。她连着福了福,还对那谢义山也做了礼。 “那老奴这就催去了。” 后退步,步子稳得像是个杂耍高手,她移到门槛前就停下,转身一溜烟,走远。 屋内独留三人。 伯茶耸耸肩,端起木盆子:“溜得真快。” “有了钱自然走路欢快些。” “话说,小娃娃起了没?” “他?”顾扁舟言,“不知,我没去叫他。” 嗯? 斐守岁记着自己方才有落下话头,叫顾扁舟唤醒两人。 老妖怪:“那我去看看。” “就是想让小娃娃再读出些东西。”说的是刚来的木盆子。 倒是有理。 斐守岁知谢伯茶意,站起掸掸衣袖:“该是醒了。” 在进屋子的时候,斐守岁是这般想的,但他看到从一头睡到另一头的陆观道,还是被噎住灭了话头。 里屋拉了厚重棉帘,昏黑间有些微光穿梭在床榻上。 床榻杂乱无章,褥子皱在一块儿,榻中人抱着斐守岁的枕头,墨发揉成一团一团的小圈,说着梦话。 “唔……不想吃这个……” 斐守岁:“……” “喂我的话就吃!” 手脚健全还想衣来伸手饭来张口? 不对,在梧桐镇与海棠镇里头,陆观道就是这般状态,而斐守岁便是喂饭之人。 老妖怪意识到此事,俯身一下夺走陆观道怀中方枕,大声言:“你再不醒,我们可要走了!” 没动静。 只有外屋顾扁舟的忍笑和书卷之声。 眉头抽了下。 斐守岁再开口:“丢下你,去别处,看你怎么寻!” 言毕。 此话像是个晴天霹雳,对半劈开陆观道的美梦。 人儿猛地坐起,眼皮子一半睁开,一半合上,哪管什么脸面笑话,精准抓住斐守岁就是大哭大闹:“哇哇哇,你说的我都听到了!不准走,不准走!” “你!” 斐守岁被陆观道卡腰动弹不得,“松手!只是为叫醒你,唬人的话。” “真的?”陆观道散乱长发,撒娇似的仰首看,“不骗我?” “不骗你。” 吃软不吃硬。 斐守岁宽慰道:“要走早走了。” 人儿不愿松开,还蹭了蹭。 “陆澹。” “唔。” 一双好看的眼睛卖着乖。 斐守岁伸手捏了下陆观道的脸,有些黑脸:“昨夜与你说的话,全当耳旁风了?” “话……” 澄澈似天湖之水,那眼瞳从不避开斐守岁的注视。 “记得。” 终是松了手。 人儿小声言:“忘不了。” 到底地记着了什么。 斐守岁拍拍衣袖,不管:“好了,收拾一下。” 看那高高个子开始听话地收拾被褥,颇有些说不出的违和感。 老妖怪的位置能见外屋谢义山穿衣整巾,里屋的陆观道脱袍换靴,只有顾扁舟不知何时吃完茶,拿出了一本书卷在看。 老妖怪笑道:“顾兄雅致。” “只是个话本子,闲来无事读一读,倒是有趣。” “话本?”余光看着陆观道梳头戴冠,斐守岁续道,“道的是人间闺中语,还是江湖侠客行?” 顾扁舟翻一页:“江湖恩怨,爱恨交织。” 陆观道昨夜习得了扣子的系发,现在穿得十分之利索。 “话本里头里的角儿与我同姓。” 绑靴拍袖。 “顾姓?” “然,”顾扁舟笑道,“不过这位仁兄抛妻弃子,后来落得五马分尸的下场。” 第105章 泥土 “抛妻弃子?”谢义山整好衣襟,“何以至此?” “书中言,是他得了高官厚禄,才抛下糟糠之妻,”阖上书卷,顾扁舟起身,“俗套。” 谢义山与斐守岁面面相觑。 “书中故事罢了,顾兄不必放于心间。” 谢义山一气喝下冷茶,乐呵呵,“不是要清点农收吗?顾兄还不快与我们三个随从说说,该怎么个清点法,也好装模作样不被发现啊。” “今日农收怕是点不上了,”顾扁舟抓起自己的山茶红长袍,随手一系,“收了元宝,早该通风报信去。” “报信?” “然,报给殷县令,让他带着我这个冤大头好好在城中游玩。说不准去的就是隔壁百衣园,若有可能还能在哪儿遇到几个美娇娘。娇娘定是一见如故,缠着诸位皮酥肉软,洒银元如豆粒。” “这……” 谢义山挠挠头,看到陆观道与斐守岁一块儿走出屋子,不免煞了话头,换作他言,“顾兄大可摆出架子,殷县令拦着你,我们也是能逃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