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7章
“小猢狲,你跑回去做什么!” 陆观道扭头:“花!” “啊?”谢伯茶看一眼四周,平平无奇的海棠罢了。 斐守岁看到陆观道朝他跑过来。 天色灰沉沉的,连着下了几场秋雨,三人都换上厚实的衣裳。 谢义山还是一身棕褐色。而斐守岁偏着青绿,书生模样背一个箱笼。只有陆观道穿得浅粉,宛如田埂里跑出来的海棠花妖。 陆观道这几日吃得饱穿得暖,脸色也渐渐有了红润。斐守岁有时闲着无趣,还会在小孩脸上抹一些润肤的药膏,当作养一个娃娃。不过本就是好看的人儿,要是精心将养着,自是连花都比不上的。 老妖怪笑了,若此地真有花妖,也得看看陆观道的模样,在自惭形秽。 小孩不知斐守岁在打量他。他撒开了跑,一脚踩在泥坑里,惹得身后的谢义山嘲笑。 泥水污了裤脚,陆观道很是窘迫地放慢脚步,悻悻然走到斐守岁身边。 他挠了挠头:“脏了……” “无妨。” 陆观道仰头看他:“这里好多花儿。” “是。” “我能摘一些吗?” 斐守岁停下脚,他看到陆观道可怜兮兮地看着他。他蹲下.身朝陆观道笑笑,目光看向雾气里炊烟袅袅的农家。 “这是别人的花,你要摘也不应该问我。” “啊……”陆观道扭头看身旁的海棠树,“她们这样落着,不摘有些可惜。” “那就等到了客栈,休息一晚上再来问,如何?”斐守岁哄着陆观道,“不要急,花总是开着的。” 第33章 活人 过稻田,途经鸡舍农家,也种了海棠。四五株瘦瘦的海棠树立在院内,花瓣落得到处都是。天欲黑,落日的光还有些许留在海棠上。 陆观道走着走着就扭头看,越过海棠树,见到屋内点烛,偶尔传来稚童嬉笑打骂声。 小孩子虽长得高了些,但心智仍旧停留在从前。他跟在斐守岁身边,晃了晃身侧人的手。 “天黑了,我们去哪儿?” “客栈。” “走好久了,没见着客栈。” 谢义山听到后立马转过身,他在前面倒着走路,嘴里还叼了一只枯黄的狗尾巴草。 “过这几户人家,往山里走。绕山路,走上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。” 小孩不信,指着黑黢黢的山林。 那树木连在一起被秋风吹拂,像海涛一样翻涌。要不是周遭有农户存了些活人的生气,此情此景可比话本的妖邪吓人。 陆观道寸步不离斐守岁,他还拉着斐守岁的衣袖。 一阵冷风冲过来,吹开他的刘海,他便拉得更紧了。 “不想进去。”小孩缩了缩脖子,并不是在怕冷。 斐守岁被扯得有些别扭,想甩开却又不成,他看向小孩所指的山林。阴森森的树挤在一起,此时天又快黑了,光从树叶之间快速溜走,留下墨水一般的夜。 叹一口气,试图拉回衣裳。 “快些走吧。”斐守岁说。 陆观道仰头看他。 “怎么,”斐守岁心平气和地蹲下,视线与陆观道齐平,“不舒服?” 小孩低下头:“太黑了。” “黑?” 不自觉间,陆观道身子在微微颤抖,他咽了咽,看到斐守岁担忧的表情。手伸在半空,被斐守岁握住。 斐守岁惯会哄人:“别怕,我们不是在吗。” “嗯……” 斐守岁知道小孩怕黑,这几日到了夜里都是停脚歇息。夜半时分,陆观道总喜欢缩在他与谢义山之间。有时谢义山睡去别处了,陆观道便与他一块睡。 一个小小的人儿,害怕的时候冒出层层冷汗,说着斐守岁听不懂的梦话。但谢义山是个倒头就睡的,从来没注意过陆观道后怕黑夜。也不知当时在棺材铺外,小孩是怎么一个人走在路上的。 斐守岁心里琢磨,难不成就是神的一句话,他也要去做。 目光落在陆观道身上。又走去几步,陆观道再次拉住斐守岁的手。小孩愣愣地看着路的尽头,差几步他就要离开稻田,进入树林。 石板小路与海棠树一直延伸到里面,说不出的幽静。 路的深处是漆黑的,看不清里头有什么,像一只张开着的、没有底的血盆大口。 陆观道定在原地,脸色都煞白。 “不要走了!”他喊了声。 谢义山没有回头,在前头乐呵呵地打岔:“小娃娃别担心,不管什么妖魔鬼怪我都能收拾。哪怕不能,我们都长了脚,跑得快就行。” “不是!” 谢义山被小孩的声音吓到,他停在原地,一株海棠树下。 “做什么啊?” 陆观道用力晃着脑袋:“可以明日再去吗?” “啊?”谢义山挠着后脑勺,他快步走回来,指着已经没有余晖的天空,话说得很快,“我们现在抓紧赶路,能快些到客栈歇脚。若是今晚不去,就又要再睡一夜的干草席子,你倒是说说为什么非要等到明天?” 陆观道此时已经躲在斐守岁身后,探出一个小小脑袋。 “太黑了,我们会迷路的。” “放宽心,有备着火折子。” 谢义山无奈地蹲下.身,他双目盯着陆观道,正要说什么,一阵细微的哼唱声从树林里传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