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7章
“对,”身躯打一个绳结,专心比对袖口,“会好的。” 是适才吓退众妖的后遗症,毕竟斐守岁也是囚犯,虽能用术法,但仍会有反噬。 眼下妖血凝在锁链上,粘连了伤疤。身躯好似早习惯如此,不痛不痒地解释。 “没事的,不用担心。” 但陆观道不信。 小陆观道盯着锁链,犹豫良久之后,他慢慢地伸手,用手指点了点锁链。 锁链立马发出一阵警告的低鸣。 “嘶,”身躯皱眉,倏地回头,“做什么?” 陆观道不言语,收回了手。 两人相视。 低鸣的声音还在响。 陆观道看着锁链,又看看斐守岁,于是他言:“我想把他摘下来。” 身躯听罢笑,了声:“你做不到的。” “可我还没试过,你怎么就说我做不到。” “哦,那你有什么法子?” 斐守岁转过身,继续缝衣。 陆观道微微凝眉,却也不敢再碰锁链:“要是锁链换成别的就好了!” “你想换成什么?” “嗯……” 小陆观道想了想,想到月上君身边的仙娥。 每个宫的仙娥,所穿服饰不同。月老掌管姻缘,其宫中女官便会打扮得格外漂亮。那些女官玉镯发饰样样不缺,但也不会过于喧宾夺主,坏了规矩。 陆观道记得那两位仙娥手戴玉镯。镯子亮眼,像是从水中捞出的透绿,让小人儿记到现在。 他便说:“镯子!” 镯子? 斐守岁心中一紧。 “为何是镯子?” “好看!” 身躯沉默。 陆观道弯下腰,见着身躯手腕与脚踝处的束缚,说道:“我是看到仙娥姐姐手上戴了镯子,才……” “那是女儿家的饰品。” “啊,你不能戴吗?”小陆观道蔫蔫地问。 “……要是喜欢,戴也无妨。” “好!” 好什么? 身躯垂眸缝衣,未将心中话说出。 可斐守岁却把陆观道所言串在了一起,他的脚踝处确实有一对玉镯。镯子大小合适,他怎么生长,镯子就怎么贴合。 原是术法。 怎么之前没有想到,还以为是什么伴生法器。 那……陆观道又是何时动的手脚? 身躯不受斐守岁控制,斐守岁也只得专心看着自己做着针线活,一下又一下,慢慢地缝补衣衫。 眼里是衣,但斐守岁思考着刚才陆观道所言。他想,这玉镯只有在心识与流血之时才会出现,其余皆是隐藏。那么,陆观道只得在他的心识海里施法。且心识并非强硬就能进入,需得修习之人放松警惕,并同意来客。 那他又是何时让陆观道入了心识?如若是手腕也就罢了,可偏偏是双脚,是最难想的地方。 就像…… 就像荒原之时,红衣一把手将斐守岁拉出了地面。大地的黑藤牵扯着斐守岁从未脱离黄土的双脚,也是在脚踝处,红衣用术法包裹住新生的脚,让斐守岁适应行走。 并非没有走过,只是树的本根见惯了黑暗,一下的破土,难免措手不及。 斐守岁的记忆在慢慢恢复,他记起浅红色术法,也是两个酷似玉镯的圆圈,轻轻揽住了他的迟钝。 他还记起自己在天庭时,曾问过顾扁舟可还记得此事。印象里,那个绯红不过打趣几句就过去了。 再也没提。 呵。 好一个顾扁舟,好一个正直清廉的见素仙君。 可到底是友人,到底真成了友人,连抱怨都愧对于心。 油盐酱醋的罐子在斐守岁心中打翻,他浸泡在玉镯与红衣之中,没有注意到身后陆观道的动静。 火烛浅浅地燃烧,火苗在针线中跳动。 斐守岁的余光瞥见身躯的双脚,有漆黑的链条捆绑,走起路来又重又沉。 也不知他开口时,顾扁舟是何心态。 想起梅花镇,顾扁舟执剑前来说的那番话,那番有些埋怨与无奈的话。 倒不是痴症,倒成了情有可原。 缝着缝着,思绪织成了网,有一阵异香突然破网而来,叨扰了斐守岁。 斐守岁一愣,立马抽离出自己的世界。这香他无比熟悉,可他却转不了身,回不了头。 陆观道这厮在做什么蠢事? 可叹,身躯没有察觉,香味愈来愈浓。异香逐渐充斥窄小的监牢,又因没有窗户与风,这香破镜无敌,肆无忌惮地抱住了斐守岁。 “……” 斐守岁闭上眼,用仅剩的连接去感知身后的蠢人。 蠢人在做什么? 看到那蠢货用不知道哪里拿的银针,划破了自己的手腕。一滴黏糊的浊液,顺着血香,滴在斐守岁脖颈的铁链上。 紧接着。 身躯浑身一颤,蓦地放下针线,他想去捂脖颈。但来不及了,血已经沁入玄铁,倒流在肌肤。 手一抹。 映入眼帘,是血红。 身躯有些茫然,他一顿一顿地回过身去,带着斐守岁的双眼,看到唇色发白的陆观道,正割腕取血。 “你……” 蠢货。 “你这是……?” 手低垂,血浸了褥子,那个傻人扭过头,别扭地说:“娘亲说我虽然缝不了天上的蓝布,但我还是有用的。她说,说我的血能救人,她叫我见到人受伤就去救。不能见死不救,要一个个救起来,哪怕自己身上都是血,也要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