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3章
薛谭干干地蜷缩在地上,不断吸气呼气,试图挣扎,爬向前面的燕斋花。 但燕斋花不怜反恶,嘴中草原的咒语不停。 “娘亲……” 薛谭抓一把黄土,口吐黑水,溅开,“好痛啊……要死了……我好痛啊……” 燕斋花自顾不暇,厌弃至极:“你痛干我何事!” 白色绣花鞋倏地一踩,实打实地踩在薛谭手背上。 薛谭睁大眼,咬牙忍痛,不解地问:“娘亲,我不是……你儿吗……” “娘亲,你不看看你儿?你不……疼疼你儿……” 燕斋花冷笑,变出一银作平安锁:“我的儿可不会像你一样,就这点咒术,痛得站不起来!” 平安锁圈了几圈,挂于燕斋花手臂前段。 燕斋花面见浓浓大雾,捻两指掐诀,快速施法,还是那一串毒咒。 毒咒飞旋在身侧,勉强挡住雾气。 可怜薛谭,只能眼巴巴看着燕斋花自救,而丢下他。 薛谭吞了吞黑水,毒咒慢慢地从他身上脱离。 愈发离开,薛谭的身姿就愈发矮小。缩小的同时还带走了薛谭的年轻,一点点抽干了阳气与鲜活,薛谭快速衰老着。 好似僵尸庙里,误入歧途的柴夫。 薛谭无比痛苦,唤也不是,停嘴也不得,只能好痛啊好痛,他竭尽全力伸出的手依旧被燕斋花踩在脚下。 燕斋花视他如敝屣,就连最后一点用处也要榨干。 薛谭弯曲了脊背,缩了缩身子,他颤抖着看到远处一摊黑水。 一摊名为北安春的黑水。 黑水里,隐约能见一个白花花的头颅。头颅没有皮肉,但薛谭好像知道,那就是北安春。 薛谭痴了心般,扯着嗓子,说:“你才是我……是我娘?” 头颅一点一点沉入黑水。 薛谭就要去追,但他被燕斋花踩在脚下,一动也不能动。 他又道:“我娘不慈,我娘不怜……你可是我娘?” 斐守岁低眉,他随手变出的幻术,竟就真的骗到了薛谭。 只见薛谭痴笑:“我娘生我风雷雨,我娘点我脚心痣……我娘修罗恶鬼脸,我娘自入八苦地狱也……” 第161章 银器 说罢。 毒咒陆陆续续散开,薛谭笑出一个花脸,翻白了眼睛,口吐了黑水,面色一僵,手臂重重坠在黄土地上。 是赤火之后的土,干燥、缺水又焦黄。 那人高马大有着真皮囊的薛谭,瞬间成了一具百岁老人的干尸。 干尸何其的脆,一捏也就成了黄沙,连握都握不住。 陆观道见了,问道:“他……还能度化吗?” 斐守岁摇头:“不能了,同北安春一样染上了毒咒,肉.体消,魂也没。” 转身。 斐守岁看向陆观道:“你在可怜他吗?” “不,”陆观道黯淡了眸子,“谁都不可怜,不需可怜。” 天地不仁,以万物为刍狗。 斐守岁笑了声:“你倒是没有修炼,就懂了成仙的规矩。” 话落。 斐守岁掐诀念咒,继续拖拽住燕斋花,点魂于墨。 燕斋花身边的毒咒不好对付,那一字字的咒语,仿佛长了嘴巴啮齿,在啃噬水雾。 雾气的冷与潮湿,被它们撕扯。 浑黑的,污浊的毒咒里,一瞬间飞过白晃晃的东西。 斐守岁凝眉去看,又飞过一个。 了然,看到面貌。 是苍老皱纹密布的脸,涂了胭脂,抹了水粉的北安春,她一件崭新的蓝袄子,在毒咒里格外显眼。 紧跟在后还有一个头颅,是老头,成了干尸的薛谭。 两人旋转在毒咒里,拟作燕斋花的左右护法。 而燕斋花,披白袍,甩长辫,一脚踏入黑色雾气,直直地朝谢义山那处走去。 谢义山被靛蓝削飞了皮肉,眼下正躲避着靛蓝,无法顾及燕斋花。 一想到解君说的“凡人入族谱”,斐守岁不由得设想谢义山的未来。 是否同江千念那般,除妖侠士,半妖半人。 大雾寂寥,有银制饰品的叮当声。 打眼看,燕斋花手腕上那平安锁,敲碎了化不开的浓墨。 平安锁老旧,但戴的人心细,并不沾污。 常言银器辟邪,妖邪自是不能轻碰,可燕斋花为何反其道行之。 斐守岁默默藏下了困惑,转念与陆观道:“我想现……” 话才出口三字,斐守岁生生煞下,他见陆观道紧皱的眉,一双难言的眼。 “陆澹,”唤了声,又道,“可是术法出了问题?” 陆观道猛地回神:“不是!我……” 目光偏移。 斐守岁耐心言:“有事直说。” “……好。” 陆观道看向浓雾中的一抹褐色,“我在想,谢义山的师祖奶奶是不是没走?” “哦?” 陆观道凑到斐守岁身后,手一扬:“起初,我看到谢伯茶身上有个火星,并没有在意,但现在火星散了,成了个红衣女子。女子正低头和谢伯茶在说话。” 可惜了。 斐守岁只看得到隐约赤火,在他眼里并未有什么赤龙解君。 老妖怪闷笑一声:“然后?” “我还看到赤火,包裹了谢……谢义山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