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5章
陆观道自是知石精为何意,他作贼似的收回手,看向斐守岁,正正巧撞上了守岁的视线。 两人:“……” “我……” “你不说,我不问。”这是在回适才之话。 “我不是这个意思!” 陆观道拉住斐守岁的手,“我只是一块石头!” 守岁歪歪头,甩开观道:“嗯,我知道。” 一块能让上神一而再再而三下凡的石头。 “我!” 斐守岁已然抬脚,陆观道连忙跟上。 边走边解释,越解释越发苍白:“就是一块普通无用的石头,你等等我!” 三两步赶上。 “我还有些记忆没记起来,所以我没有骗你!” 斐守岁停下脚,转身:“我清楚。” “你!”陆观道蓦地拉住斐守岁,“你分明是不想听我的话!” “我听着。”守岁之言不淡不咸。 “……”骗子。 陆观道看着斐守岁,守岁的眼睛里好似有他,又好似有千千万万的人。这样的人儿,他是走不进去的,走不进心里,也就永远无法让对方记住。 深吸一口气,陆观道的眼眶有些湿润。 谁知斐守岁反说:“不准哭,对我没用。” “呜!” “小孩子把戏,”斐守岁看穿了陆观道惯用的伎俩,他再次松开手,“与其解释什么石头石精,不如想想门后的事情。” 衣袖飘飘然,斐守岁手腕纤细,那红绳一下出现又立马消失。 陆观道看在眼里,吞下口水:“那……我能做什么?” 斐守岁垂眸,将袖子扯了下,试图掩去被红绳拉扯的印子。 他道:“不添乱,就是你要做的。” “不添乱?” “是,仅是如此,你记住便好。其余无他,走吧。” 斐守岁说完,朝着窄门而去,他知道幻境有所指引,无论神佛荼蘼,皆是要他去看的。至于适才的谢家伯茶,他是放在了心上,却也没完全在意。 一个除妖人的生死,他只会淡淡地看,至于死成何样,又怎么个死法,顶多是惋惜。斐守岁在乎的并非什么友情,他仅是不想愧对于自己的良心,不想来年喝茶时,记起一个谢家伯茶,而他没有尽力去救。 为之不后悔罢了。 斐守岁边想边走,走得速度愈发加快,完全忘记了跟不上他的陆观道。 陆观道跌跌撞撞,被那隐藏的红绳牵引。 在后头唤:“别走这么快,前面的不是谢义山!” 斐守岁不语。 “门后面没有生人的气息!” 斐守岁还在思索。 陆观道急了性子,一下跑上去,跑到斐守岁身边大声言:“不是谢义山——” 斐守岁一回神,停下脚,在原地愣愣地看着陆观道。 “对不住。”目光移开。 “不碍事,不碍事,”陆观道挠了挠头,“既然不是,还要去看吗?” 指着窄门。 那门又黑又深,仿佛能将人一气吞下。 陆观道缩缩脖子:“看着人发毛。” “可……” 斐守岁也望着窄门,他若有所思,“你有没有发现,这门在朝我们走来?” “什么?!” 陆观道站在斐守岁身侧,猛然回头,看向门。 门还是深黑不见,宛如吃人的后宅,能一并嚼碎了骨头,那般的阴森。 周遭是浓稠大雾,两人小腿都掩盖在雾中,一步一动,雾气就混混地搅着,却不见门边的白雾有什么动静。 陆观道重重地看了眼:“是不是你看错了?” “看错?” 斐守岁低垂眼帘,他注意着门边,那雾气虽然厚实望不到底,但定有破绽。见斐守岁短短吸了口气,背手掐诀幻出妖身的瞳。 灰白眸子一亮,落入雾里。 看到窄门,斐守岁哑了声音。 陆观道许久没有听到回话,着急言:“怎么了?究竟有什么东西?” 什么东西…… 斐守岁冷笑一声,声音拍打了黏糊的雾,他道:“是在朝我们走来,且不怀好意。” “何以见得?”陆观道揉揉眼睛,“不就是一扇门吗?” 一扇门。 是门无疑,但在斐守岁妖身的眼睛里,他看到的不光有门,还有在下面背着门的,赤.身.裸.体的小孩。 五六个? 不。 或许在门后还有别的小娃娃。 只见娃娃们弓着背,驮着门,像是肩扛石碑的赑屃。他们的动作佝偻,脊骨一节一节突起,吸引斐守岁的注意。他们那么的瘦,却要背着比自己重百倍的门,是他们组成了赑屃,龟壳的碑是他们深黑的过去。 赑屃本是福泽之物,触摸能带来福运,可相似的动作,换了就浑然不同。 那些小孩子没有衣裳可穿,什么都裸露在外。身上有血,身子亦是脏的。皮囊青紫,如若不是生人,便是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死尸。 小孩尸首…… 斐守岁冷静地想,他记起谢义山在牢狱中所言,后山的六具小孩骨。 小孩们正一步一顿,一歪一扭地朝着斐陆两人爬来。 因大雾遮盖,将他们的面貌在呼吸之间掩藏。若是能看到,不猜也知,是没有血色的脸,污糟的五识,还有全是眼白的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