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4章
言:“尔等可愿与我同去极乐?” 本是不喜“极乐”一词,却要谎言说出,守岁又补一句。 “吾能了尔等疾苦,让吾宝骑张开狮口,吐出各种珍宝财物,解救尔等一切贫穷。” 声音是慈悲的,却能听到高于凡间的威严。 陆观道被斐守岁藏在术法下,痴望空中金神。 “尔等速速归于吾座下。” 斐守岁一挥混元伞,佯装能苦度众生,心中却惴惴不安。 再不聚拢,他身上的仙力可就要燃尽了,到那时他想救人也心有余而力不足。 便见受他鼓舞的冤魂慢慢爬行。 余光略到尚且无恙的陆观道,斐守岁这才掐诀念咒:“结刍为狗,借魂落灵,随我化形。” 此诀一落,亓官麓从狮身中幻化,附着于狮嘴。女儿家三两下操控狮子,张开血盆大口,就是一吼。 狮吼震天,声音刺透心识,海浪滚滚。 陆观道在下捂住双耳,墨发被冲得凌乱,一眼睁,一眼开:“没事吧!” 他还在担心斐守岁。 斐守岁执伞轻笑:“我的幻术,我岂会有事?” “也对……” 陆观道蔫蔫地回了句。 人儿看着斐守岁身侧那红鬃白狮子,心中竟生出一丝酸意,要是站在他身侧的是他就好了。 哪怕浮游一只,也证明他曾与他并肩。 陆观道甩甩脑袋,试图甩开这些个莫名其妙的杂念。 思索时,斐守岁已然运转术法点化冤魂。 斐守岁的术法不似神佛修罗霸气,仅是一场春日细雨,雨如墨珠,顺着念想滴在攀爬的信徒上。 一滴。 开了白花。 陆观道伸手接住一朵,他好像见过此花。 花朵并不大,一下绽开,在怨鬼身上带了春意。 陆观道看着斐守岁垂眸。混元伞在斐守岁手中一转,成了他的画笔,守岁怜悯般画下长长的立春之卷。 大寒已过,春是该来了。 陆观道见画下莲花座坍塌,红鬃白狮子弓背,变幻成梧桐镇初遇时的巨人新娘,那金光宝气反成了悲凉。 一个妖能带来什么,无尽的悲剧,无尽的水漫金山。 古塔于紫雷下倒落,白花是贪婪的妖,带走怨恨时,也带走了冬。 陆观道想起来了,这花,他曾见过的。 是在梦境夜空下,那白如繁星的花,他曾坐在古树上,拾花细嗅。 是槐树花。 定是槐树花。 一簇一簇挤在一起生长,开时满满当当,落时无人在意。 陆观道鼻尖一涩,眼眶坠下两行清泪。 原是少时,他就寻到了的。 酸楚无解,于是朝他走去。 穿梭过怨鬼,一个两个鬼魂炸开,炸成白色花瓣,与一阵清香。 陆观道跌跌撞撞,好不狼狈,口内呼喊:“斐守岁!咳咳咳……斐守岁……斐径缘……” 斐守岁被唤,蓦地转过头。 见到一张涕泗横流的脸。 啊? 斐守岁茫然。 陆观道传音与他:“一直……咳咳咳……一直……” “什么?” 斐守岁心在度化之上,无法分出,敷衍一句,“你被怨魂伤到了?” “不是,不是……” 陆观道爬过积成小山高的怨鬼,他听到一句句咒骂,却义无反顾地爬着,爬到了顶端,极近仰头。 他望向伸手也够不到的“神明”。 痴心妄想言:“我好像,很久很久之前就寻到……寻到你了……” 斐守岁不回头,专心施法。 “不是在梧桐树,不是……是在我的梦里……” 陆观道猛吸鼻涕,手背擦去眼泪,有怨鬼要借他之身往上爬,被他一脚踹开。 以为斐守岁看不着,他狠狠瞪了眼怨鬼。 斐守岁:“……” 他转头还是可怜兮兮:“那个梦,那棵古树是你。” 再次抬头,泪珠一圈一圈,欲流不流,像是刻意讨好。 “是你,对吗?” 斐守岁不言。 槐花还在开。 “我知是你!” 陆观道着了魔般,“棺材铺外,河边,定会遇到你,我知道了!是有人与我说过,定是你!” 人? 非也,明明是慈悲的神。 斐守岁心里估量起陆观道,那个已经零零散散想起过去的人儿,终究是个烫手山芋。 早该丢掉的。 老妖怪念下最后一句咒语,墨水从画笔笔端流出。 他道:“我不记得了。” 是,他的的确确不曾记得。 听罢。 陆观道一滞。 “点魂要紧。”斐守岁。 陆观道仍看着,看了好久好久,快要让斐守岁点完所有怨念时,他冷笑一声。 声音很轻,但还是让斐守岁听到了。 笑什么? 陆观道却言:“是想到这般……” 斐守岁不作答。 “但又有何妨,” 声音从低沉变换到上扬,在尚未消散的佛光下,陆观道伸出手,一副痴迷之颜,笑着接住一手臂的槐花,“我记得你了,我记得就好了。” “……嗯。”又是一出,狗屁不通。 斐守岁不管陆观道,他单手掐诀,与身后亓官麓用尽仙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