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5章
“啧,真是麻烦,”小顾扁舟摆摆手,“自己造的孽,可别怪罪他人。” “你在说什么?” “嗯哼,”小顾扁舟终于听到了回应,嘲讽一句,“提到他,你心慌了?” “……不是。” 眼前的顾扁舟,语气话术都有些不像绯红衣裳,斐守岁有些警戒。 “放宽心,我是见素。” 还能读心。 “不是读心,是我了解你,斐径缘。” 骇了一瞬。 “当真是‘友’字?”斐守岁摆出假笑。 “我是你在仙界唯一的相识,”小顾扁舟走至斐守岁前,背手仰头,也扯出一个笑,“岂能不了解你?槐妖。” 槐树,生性喜阴,君子之名,长生不死。古时言其吉祥,能揽财招福运,可时间久了,一槐渐渐传成流亡,说他们鬼怪附身,引魂招灾。 斐守岁又生在死人窟,渐渐地也觉得自己总是不幸。 他垂眸:“槐妖又如何。” “槐妖啊,槐妖。” 小顾扁舟伸出手掌,“天下有三大不韪,你知晓否?” 斐守岁看着手迟迟没有拉住。 “一为,天下纷争,烧杀抢夺;二为,抛妻弃子,有家不回;三为,妄自菲薄,孤影自怜。” “这是大不韪?”斐守岁听这全然是个笑话,哪有什么道理。 “是也,是也,” 那手背后,顾扁舟冷笑道,“你啊,小小槐妖犯了其三。” “什么?” “一是你生在死人窟,明明见着残杀却不管不顾;二是你在人间看流离失所,但从不出手;还有其三,你卑以自牧,总觉得是己之错。” 小顾扁舟反手扯住了斐守岁的衣袖,眼眸泛光。 “揽责啊揽责,让那些鬼怪啃咬你的身躯,夺走你的五识,你在凡间时,救得了他们一时,救得了一世吗!”顾扁舟说得愈发激动,“我于天上见你潦倒,你倒好一次次身陷囹圄!斐径缘,我与你说过多少次,那些发生了的事,你出手又如何?解决之道从不在你身,生老病死,在凡人里乃是最最常见的,你又何必为着一个老妪,得罪了……得罪了……” 顾扁舟面目的狰狞渐散,他缓了语气。 “有血有肉,那是凡人的事情,与你妖邪何干。” 老妪……妖邪…… 斐守岁心中猛颤,说的是收养他之人。 “她怎么了?”老妖怪抓着那词不放,“她不是病死的?!” 小顾扁舟厌了表情。 “是也不是,终究与你没有瓜葛。” “那她……那她……” 扁舟如松下所有力气般,弱着声音:“她早入轮回,阖家欢乐。” “好!”斐守岁难得有那惊喜浮于表面,他没有控制自己,“阖家团圆,万事如意……” “那么你呢?” “我?” 斐守岁看向顾扁舟,好似看到曾经有那么一人也总仰首看他,看他,痴痴地看。 “我一直这样。” “这样下去便是好的?” 顾扁舟呼出一口浊气,“浑浑噩噩,散不去迷雾。” “顾兄,”斐守岁唤了声,“迷雾后头也并非我想要的。” “呵,犟种。” 小顾扁舟暗暗地骂。 老妖怪听到了,当作没有。 “眼下先出梦境吧,” 骂完后,扁舟背手转身,“法术用都用了,我便拉着你走完,就算是怪罪,我也心服口服。” “何人怪罪?”斐守岁跟在大红山茶后。 “不是不想知道吗。” “顾兄这般欲说还休,我心生好奇,不免搭话。” 顾扁舟又啧,与平日的样子截然不同:“说不得,我说了就要五雷轰顶,烤得焦黑。” 雷…… 斐守岁忆起了池钗花。 “那位仙君……” 忽得,前面的顾扁舟停下脚,他做噤声手势。 “用仙君称祂,可是不敬。” “连议论都不成?” “不是不成,人间供奉祂的香火数不胜数,唯独现在的你,不是时候。” 红山茶打着哑谜。 “祂也怜惜你,但轮回因果,尚不是真相大白日。神君仙子,之所以是神,便是有胸怀者,不会因你说祂而记怀。”解释着,扁舟带老妖怪慢慢走。 “我见过紫雷,活生生着了树。” “是祂带她们走了。” “她们?” “只有祂能救她们,其余的万万千,”顾扁舟转身抓住斐守岁的衣角,“自救吧。” 自救。 斐守岁垂眼,小山茶牵着他走向纯白与黑的尽头。 “想是,我也在自救之中。” “然。” “那祂为何……”为何刻意困我,用她的大手,一次一次捏紧血液。 顾扁舟似是知道斐守岁要说什么。 “哪有眼睁睁看着世人受苦,而不心痛的。” “倒是慈悲。” “救吧,救一个会是偏心,一起救了就有更多人等着祂。祂分身乏术,苦苦地说,祂是个无用的神,” 扁舟单手掐诀,唤出念力,破开排山倒海的黑,“你的咒语不是也言了,‘天地不仁,以万物为刍狗’。” “是。” “天地是天地,她是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