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学生文学网 - 精品其他 - 燃案行在线阅读 - 第194章

第194章

    混合着车外木炭之升腾,让斐守岁想起远古的部落,有用少女腿骨点香的习俗。

    传言少女之骨,有莹莹冷香,能抚慰亡魂。

    老妖怪咽了咽:“腰间的骨头横出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腰上啊……”

    顾扁舟就站在马车旁,将热好的一盏酒推入,“刚刚温的,叫小娃娃全部吃下去。”

    “酒?”

    “就是方才的酒,本是为他所备,”顾扁舟指腹点了点木板,“他比你早醒半月,不过每日都昏昏沉沉,不省人事。”

    斐守岁接过烈酒。

    “我一开始没搭理他,直到七日前发现他腰间受了伤,这才记得自己有壶酒。此酒乃是仙界蟠桃宴上的宝贝,吃了能治百病,腐肉都给焕然一新,想着今晚你若不醒,我就施法灌酒。”

    顿了下。

    “斐兄有所不知,仙界之人在凡间使用的仙法,每一笔都要被记录在册。我若平白无故救人,就是坏了凡人命数,虽小娃娃并非‘凡人’,但我也是要守规矩的。”

    “原来如此,多谢顾兄。”

    客套完。

    斐守岁垂眼,手中是热酒,面前却有个奄奄一息的人儿。

    看着陆观道一脸抵触,斐守岁倒了一杯,递到人儿唇边。

    他道:“喝下去,别误了一片好心。”

    酒热而杯盏冰冷,一触到开裂的唇瓣,斐守岁还是下意识缩了几分力道。

    这么冷,像是碰到了冬天大雪里的冰锥。

    到底相处过两月,算不得出生入死,也比萍水相逢的情缘多。

    酒香窜入。

    舌尖略过干唇,陆观道小声后仰:“你、你不让我喝酒的!”

    “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?”

    “我记得你说过,”

    人儿小心翼翼推开酒盏,像是犯了错的小狗,把尾巴夹在腿里,耳朵贴牢脸颊,“你说我喝酒后做了错事,你很生气,不让我喝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……什么喝不喝的!”微震声。

    斐守岁入眼还是那触目惊心的伤口,语气有些生硬:“你不愿让大夫瞧,可是想叫着伤口发臭发烂?”

    “发、发臭?”陆观道被斐守岁的怒气吓到,身子抖若筛糠。

    “是,伤口不处理,就会烂。一烂,虫子乌鸦就要围着你飞,你不光发臭,还要得热病,要是到了这种地步,普通的药可就救不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只能喝酒……”

    斐守岁颔首。

    陆观道哆哆嗦嗦伸出手,欲接不接。

    “你不嫌我?”

    “不嫌。”

    说着,斐守岁把酒盏递到陆观道面前,他不放心手中佳酿,生怕陆观道接过就洒了去,便言:“我喂你。”

    “不、不……我自己喝……”陆观道复又低头,夹着尾巴,“其实不是很痛……”

    “啧。”

    斐守岁难得咋舌出声,“那我不管你了!”

    只是气话,陆观道却慌乱地抓住斐守岁的手,眼眶三两下迸出泪珠。

    “不!不要!”

    斐守岁抬手:“不要就乖乖听话。”

    “好,我听话……”

    紧接着,老妖怪不再与人儿客气,准备速战速决。

    他拍开陆观道的手,起身拿着酒盏靠近,一手撑住身体,一手抵着酒香,一步一步,陆观道无处可逃,又不敢挣扎反抗。

    那糜烂的香挥之不去,酒水不满,顺在杯壁晃荡,偶有一滴落在斐守岁微红的指尖。

    陆观道眼巴巴地看着斐守岁贴近他,愣是红了脸。

    喉结滚了滚。

    愈来愈没有距离。

    直到唇被有些凉的手指打开,陆观道才回过神,见斐守岁一丝不苟地将酒盏一斜,倾入他的喉间。

    烈酒温热,人儿捏着鼻子咽下。

    “好苦!”

    顾扁舟在外:“一杯不够,把壶里的都喝完。”

    斐守岁应了声:“顾兄放心,我会把酒都灌了。”

    转头,斐守岁见到脸颊透红的人儿。

    “才一杯?”

    “呜呜……”陆观道拉住斐守岁的袖子,轻轻晃了下,“好苦……”

    “苦也要喝。”

    陆观道萎了脸色,干脆不卖乖了,挪着身子:“我自己喝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行。”

    绕过那双宽大的手,斐守岁施法定住了陆观道。

    陆观道无法动弹,表情倒是比先前丰富。

    老妖怪笑道:“酒壶不大,余剩十几杯,我喂你。”

    “呜呜。”

    “要是哭丧摇尾对我有用,你早得逞了。”

    斐守岁伸手掐住陆观道的下巴,指甲轻划肌肤,连带着指尖的酒一下擦在唇珠上。

    指腹略过,如抹胭脂,留下醇香。

    烈酒的香盖过糜烂,许是仙界之物,竟叫只闻不喝的斐守岁都有些醉意。

    一杯又一杯。

    后来嫌喝得慢,斐守岁干脆动手拧开盖子,对着陆观道喂。

    壶口压着唇瓣。

    老妖怪扶住陆观道的后颈,指腹摩挲长发,握得力道刚好,又微微朝自己那侧按了按。

    酒水快了,顺唇角溅在衣襟上,陆观道紧紧闭着眼仰头,冷香里只有他一口一口地吞咽声。

    “乖,”斐守岁言,“还有一点。”

    陆观道的脸皱如一只老苦瓜。

    直到酒壶被倒挂,里头一滴都没有了,斐守岁才作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