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3章
隔着一条宽路的距离。 江千念稳住长剑。 谢义山早早地请了不知哪路神仙上身。 火熄,渐渐暗淡,留下星星点点的光亮,欲燃不燃。 术法尽了,狐妖怀里的人儿顷刻碎成尘埃。 一阵寒风灌进,吹去所剩无几的希冀。 斐守岁在最后头,看花越青还未脱离幻境,他传音与谢江两人。 “等我的话,你们再动手。” “好。”异口同声。 只见花越青痴傻地在怀中捕捉香灰:“不见了……好生奇怪,怎得我一抱就不见了……” 在幻境里,花越青还能依稀看清墨水北棠的白骨。 “我要带你去的,一块儿去吧。前些年我寻到一片油菜花田,很好看,我已将种田的老农杀了,那儿的屋子与山头就是我们的,谁都不会来打扰,好吗。” 北棠却再也听不到花越青说的话了。 “我知道你喜欢海棠花,等我们去那边,我就种海棠树,两三年就行,就能开花了,”花越青咽了咽,“你为何不开口说话,连看都不看我一眼?你是假的我知道,我知道……” “为了你,我杀人放火,我第一次害怕被天兵天将捉了去,害怕遇不着你的轮回。” “但我也是做了好事的。你还记得兰家婆子吗,她和她的兄长看到你跳崖却不救你,所以我先杀了她兄长,再挑断了她的筋脉,用妖血喂她,现在她已是半死不活,连阴曹地府都管不着了,这与永生无异呢!” “世人不是最想要长生不老吗,她现在每日不用睡觉,也死不了。” “阿棠啊,委屈你睡在棺材里这些年。那时候要不是我没有恢复妖力,不然黑白无常哪里是我的对手。你的魂也不至于只剩下一半,另一半在世间孤苦伶仃。” “可是我找不到,我找不到你另一半的魂。好远好远,却能听到你在唤我……” 斐守岁听时机已到,他掐诀幻出最后一招,死人窟的秘术这才完完整整。 冷风没有预期地吹。 花越青像是浸泡在药酒坛子里听不到外头的吵闹,只顾自己手中的空空。 术法来得很快。 忽得,花越青手中的白骨成了人。 狐妖未及反应,他的竖瞳映照一具肆意生长血肉的白骨。 皮下的血,筋脉与骨骼好似在念叨南无阿弥陀佛。 且听静夜种下的木鱼咚咚。 白骨发出莹莹亮的光,一圈一圈暖风吹出来,汇聚在白骨身下。 斐守岁在后头捻三指,走出黑暗,他的衣襟随风狂躁不已,缓缓到大路中央。 面前的是谢江两人。 老妖怪挑眉,开口:“抚我本真,四大皆空,度化我心,轮回疾苦。” 字尽。 白骨生肌,定在半空。 时间倒转般,白骨的身躯抽长四条骨节而成的锁链。 锁链蓦地朝花越青袭去。 没了北棠,花越青瞬息清醒,想逃却被骨节困住。 骨节上头缠绕佛家的咒语,他一只受伤的狐妖被压制,挣脱不能。 花越青在骨节牢笼里,不敢相信地看向斐守岁:“你一个妖,怎会这种正道的术法?!” “机缘巧合。” 斐守岁说此话时颇像一只笑面虎。 这世上也只有他一人会这逆转的手法。 此术是在死人窟里一个濒死的和尚手上学到的。那时斐守岁刚成型没多久,长得半人半鬼,所有的妖怪都看不起他,唯独那个和尚,虽被邪祟蚕食,但还是尽最后的力气救起了斐守岁。 那和尚与斐守岁说,死人窟里的东西可以学,可却不能忘了最后一招。 也是和尚教给斐守岁的绝唱。 无名无姓。 时至今日,斐守岁也没有给那咒法冠名带姓。 老妖怪深吸一口气,这是他第一回用尽力气掐诀,不然照他的性格,必须是轻飘飘,衣袖不起一个褶子。 除却之前的十六字阿弥陀佛,便无需开口。 谢义山在旁看到斐守岁念咒掐诀,自诩见多识广的他挠了挠头。 “好像在哪本古籍上见过。” 只听斐守岁传音。 “就是现在!这个咒法我最多能撑半炷香时间,”斐守岁传音时已是咬牙,“佛家的东西,我为妖碰不得……” 江千念听罢与谢义山相视,二话不说提剑就朝花越青而去。 牢笼里。 花越青看到女儿家甩剑,讥笑一句:“你们不会觉着,这样就能抓了我吧。” 后面的谢义山拿出一枚铜钱,抛了抛:“你猜猜这里面是谁。” “切,”花越青眯眼细看,“时来运转罢了。” “乌鸦也不过镇妖塔下层的妖怪,我可是最上层的,当年混天绫捆了我,才将我收入宝塔里。江姑娘,你想想一刻钟后是这监牢化我骨血,还是你成那废铁的佩剑?” 花越青边说边从袖中取出一只发簪,咬下发簪,他笑眯眯地歪了两下头,颇似侧耳倾听的小兽,“好些年没有跳舞了。” 跳舞? 斐守岁警觉着风中动静,适才莫名其妙的女子之声尚未解决,眼前的花越青又不是个等闲之辈。江千念与谢义山一眼便知是视死如归的犟种,而他,一个槐树妖,可叹是局外人,本该袖手旁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