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2章
可惜愈发离得远,有些听不清后头的话。 老妖怪在心中念诀,暂时摒弃口鼻,放开了耳识。 听了一会儿。 传来的不是官兵的交耳,偏偏是宅门外头百姓的聒噪。眼下正是农家进城赶集,采买吃食的时辰,薛宅又在必经之路上,来来往往想必早把此事传开了。 记起园门那处慌张的环儿。若她是出门知道了此事,倒有可能回去通风报信,不过为时晚矣。更何况薛宅这一大家子,自是需要有下人早早地采购每日蔬果,岂会不知官兵到来。 除非薛宅之人已被买通。 心里头想着,斐守岁疾步,不过片刻就到了北棠娘子的院子。与前日从窄门入时不同,现在的院落在斐守岁眼前一览无余。 方方正正,不大不小,周围种密竹与海棠花,唯独小方园子很是突兀,连着那株海棠树一起,像是一颗肉瘤长在角落。 斐守岁一跃而下,倏地伸手一揽,便隐在海棠花之间。 海棠花的花香虽不扑鼻,但细细去寻还是能沾衣留香。此时一大一小就委身在里头,难免闻到些。 因方才轻功,陆观道怕摔下去,此刻手还揽着斐守岁的脖子。小孩子抿着嘴,深深吸一口气,忽然像是呛到了,剧烈咳嗽起来。 斐守岁睁大眼,刚想传音,却闻一股异香从脚底涌上来。 那香气比北棠身上的更甚,比梧桐镇亓官家二姑娘的还要夸张些。斐守岁明明弃了口鼻,仍旧能闻到。只好立马单手掐诀幻一阵法覆在陆观道身上。 渐渐,异香散去不少。 陆观道捏捏鼻子,眼眶里还呛出了泪花。 可怜兮兮地传音:“我不是故意的……” “我知道,”斐守岁拍了拍小孩的手,“在树荫下就不用这朵云了,放开它。” 陆观道抹去一两滴泪水,低头解开手腕的活结。 棉云一抖,散成灰烬。 老妖怪也知海棠树下待不长久,起脚走入竹林。 一走近,就能听屋内人说话。 是娇滴滴的女儿家:“道长,北姐姐为何现在还昏迷不醒?这都过了半炷香,莫不是邪祟未走,还留在身上?” “我已用桃木剑驱鬼,少夫人身上要是还有妖邪,岂不是在说我弄虚作假?”是谢义山的声音,“贫道一直听这位姑娘唤少夫人姊姊,可是北家的姑娘?昨日在堂上未曾见过。” “道长有所不知,她是阮家二姑娘沁夕,乃是我家北棠的闺中密友。”薛老夫人说,“这几月北棠病了,她才从自家中搬来照顾。是个有善心的好姑娘呢。” 屋外的斐守岁哼了声。 都照顾到枕边人身侧去了,可不是好姑娘。 第65章 忠心 又听。 “北姐姐自从八年前在后山里走丢了一回,身子便大不如前。总是念叨着头疼,吃不下之前喜欢的荤腥。道长你且看看,是不是那会子落下的旧疾?” 谢义山一甩拂尘,语气平平:“贫道虽通些医理,但也不是大夫。阮姑娘要是担心少夫人,不如去请镇子里的名医来瞧瞧?不过,我之前未曾听老夫人说过走丢一事。” 话落,屋子里寂静。 斐守岁不想进去凑宅门的热闹,宁愿唤出妖身的瞳去看。 见谢家伯茶站在人群里,江幸抱着麒麟香炉在为北棠念诀。 谢义山又说:“老夫人莫要隐瞒贫道。” 那沧桑的薛老夫人坐在榻边,欲言又止,一双老眼看向月星。 “还是让我身边的大丫鬟说吧。” 女儿家得令,朝伯茶福了福:“少夫人未过门时,是在镇外的寺庙竹林里走丢过。那会北家、薛家还有阮家都派人找了,找到时已经过去了四个时辰,约莫三更不到些。” “那是谁寻着的?” 月星看了眼薛老夫人。老人家有气无力地摆摆手。 这才开口:“是夫人身边的两位妹妹,阿珍和环儿。” 屋外,斐守岁记起雨夜异香幻境。那个着喜服的人影叫他放过阿珍姑娘,还说什么阿珍是最无辜的…… 思来想去,为何没有环儿? 月星再次开口:“虽是阿珍和环儿救回的少夫人,但真正找到少夫人的是北家的老仆兰家婆子。” 兰家婆子……昨夜谢义山可明明白白说了她在给北棠喊魂。 斐守岁思量起其间的矛盾。 屋里头的阮沁夕不耐道:“道长,这里头有什么不对劲的?” 伯茶捋了捋胡子,打量一眼众人,才发觉环儿不在。 秉着“装神弄鬼”四字,他慢吞吞地开口:“劳烦环儿姑娘与我说说当时少夫人的情况,只怕姑娘家独自一人走丢,沾染了秽气。” 但环儿还没有回来。 众人相觑,有个小丫头嘀咕一声:“今早环儿姐姐也不知为何,天没亮就出了门,到现在还不见人影。” 正巧这屋外,走来一个姑娘。 斐守岁还在聚精会神地听着。 一旁小孩拉了拉他的衣角,传音:“是阿珍!” 阿珍? 斐守岁转念去看,便见着阿珍一瘸一拐地扶着墙柱而来。 又正正巧,环儿转身于另一头的廊下。 幸好两处有密竹遮挡,让环儿一下子看不到阿珍。 斐守岁见状抱起小孩,三两下绕到阿珍面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