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0章
阿珍歪歪脑袋,暖风又是一阵阵吹过来。 “老太太!老太太!”声音变得急躁,像是在唤那个离开人世的亲朋,真当有些惨烈。 阿珍偏过头,眼前是大雨滂沱,雨帘遮盖了她的眼。 耳边是雨声之外奇怪的叫唤。 声音越听越耳熟,本是没将来客往自家姑娘身上想,直到阮沁夕一句哭似的“老太太”,阿珍才联想到一起。 这声音好奇怪,怎么像平日里二姑娘与大姑娘说话似的? 阿珍看着大雨,只要转身就能看到的正房,她却犹豫着不敢向前。 要是听错了,或那是香客私家的事情…… 咽了咽。 “老太太去了好久……” 阿珍望向昏沉沉的天。 雨珠浑圆地砸在小院的大树上,噼里啪啦。明明接近暑气,却有莫名的冷从山里飘出来。 鬼魅妖邪似的吓人。 身后的北棠不知什么时候醒的,正冷冷地看着阿珍。 斐守岁抱胸而立。 见北棠在阿珍耳边有气无力地幽幽开口:“你是谁?” “唉哟!” 阿珍吓了一跳,她险些将北棠从背后摔下来,“姑娘醒了不早说!” “……是你救的我?” 阿珍立马摇摇头,回:“不是我,是我家老夫人先看着姑娘你的。” “……” 北棠默然,她实在是没力气,只好继续趴在阿珍身上。下巴点了点阿珍的肩:“那你家老夫人呢?” “去找正房的香客了,”阿珍又想起阮老夫人,她抬头看天,解释道,“在游廊那边见到姑娘时,老夫人已经派兰姐姐去找小师傅来。后来为避雨躲风才到这儿,想着正房有男客,要是能拜托人家一块儿背姑娘,也就不必麻烦庙里的小师傅了。” “正房……?” 北棠的脸色瞬间黑了,她咬唇压抑着情绪,客气道:“姑娘,我是喘症,眼下吃药已好了许多,就不必背着我了。姑娘口中的老夫人这么久还未回来,可要过去看看?” “我是想去,”得令放下北棠,阿珍转过身憨笑道,“但方才背着姑娘您,怕雨水淋了姑娘染上风寒。姑娘既好了不少,能否在这儿休息片刻,我去寻我家老夫人来?” “自是可以。” 北棠咳了几声,扶着栏杆,见阿珍头也不回地就要往雨里跑,她伸手拉住了阿珍,“还未请教姑娘是哪家人,日后好来登门拜谢。” 阿珍回首:“我叫阿珍,城西阮家,阮老夫人房里的!” 字落,北棠瞪大了眼睛,她被这一瞬息的冲击昏了视线,黑漆漆的看不到阿珍在哪儿。站不稳,摇摇晃晃,下意识死死拉住阿珍的手,沙哑的喉嗓追问。 “那、那你家的老夫人,可是……” 后头的话像是堵在了舌根说不出。 北棠眼前的黑渐渐散去,不知不觉间,她的脸色涨红。 阿珍担忧道:“姑娘?” “我……我没事。” 北棠笑了笑,她并不了解除了阮沁夕其他的阮家人。只听妯娌间一说起阮家,便有阮老夫人的分,且每每称赞,说那老夫人常常在城外布粥,又用体己钱修缮山路,捐了好些个香火。 若要让这样的人看到自家姑娘做混账事,怕是会气晕过去。 北棠皱眉,问阿珍:“老夫人去了多久?” “一刻钟不到。” 北棠深深吸了一口气,她的命是薛家与阮家人气走的,却又是阮家老人救的。要真如她所想,阮老夫人怕是不好受了。 姑娘家扮作委屈模样:“适才是头晕,劳烦阿珍姑娘带我一块去看看救命恩人。只怕我等会又晕了,连句多谢都没法说。” “这……” 阿珍看一眼大雨,正房那边嘈杂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过来,已是不给她思索的时间。 “那劳请姑娘抓住我的手,外头的石板路滑得很,摔着了可不好。” 北棠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,她的手自始至终都没有松开。 沿着屋檐,绕过高草,冒雨走向正房一侧,争执的声音明目张胆地闯入两人的耳朵。 “薛郎,你把我祖母气病了!” 北棠心里咯噔一下。 “我气病的?难不成你不在这儿,只有我一个人能气到你祖母?”薛谭冷然,“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,没人能逃得掉!” 斐守岁因靠得近了,他能清楚听到薛谭语气的变化,刚才阮老夫人还在时一句也不说,现在倒好。 “那你说怎么办?我为了见你可是扮成丫鬟来的。” “我不是早早叫人去牵马车了?”语气急转,变成温言细语,“沁夕,我知道你着急,但总得一步步来。把你祖母带去我私下的铺子,再请个能守得住秘密的郎中诊治。这些也总得将人带出去才是首要。” 阮沁夕:“你选的宅子靠近庙外的小路,怕是早想到有这一出,打算着逃呢!” “我的好姑娘,别生气了,我岂是这样的人?” 站在正房墙角的两人,躲着大雨在屋檐下都抬不起脚。 北棠拧了拧眉心,她虽早冷静下来,但还是有些难以接受。亲眼去面对,如心鲠鱼刺,咽不下去还痛得厉害。她也知晓而今最重要的是阮老夫人。至少不能让阮老夫人被送去没人找得到的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