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9章
鸟妖笑道:“我为民除害,杀了那一家拖欠百姓工钱的豪绅,有错?” “哼,池钗花你听好了,我知晓你还有意识。” 谢义山摘下自己伪装所用的胡子,咳了几声:“她是杀了豪绅,可连家中尚在襁褓的婴儿一并投湖。那大房的儿子是个为政清廉的好官,他检举家中吞并财产之事,就要成功了,她也杀。要不是有她,唐年与你那婢子根本不会死。唐永可没那个贼心杀人!再不然你想想,是谁在你见着他们时,说了些煽风点火的话。” 池钗花躯体被占,她着红衣的魂魄呆呆地站在一片黑水中,咀嚼谢义山所说。 谢义山啐一口,继续道:“亓官家的姑娘也是她一手促成。那日我为赶路入城走了小道,见到一个落荒而逃的轿夫,抓着我就说‘亓官家的小娘子疯了!’” “等我赶到时,亓官家的姑娘竟……竟拖着轿夫的头往河里走!” “哈哈哈哈哈!”乌鸦捧腹大笑,她伸手指着自己,用那池钗花惨白的脸,“所以你没有阻止我,就眼睁睁看着我坏事做尽?” 谢义山皱眉,脸色难堪:“那时我……” 那会谢义山正收了一妖,根本没有精力对付乌鸦。就算谢义山准备充分了,也决然不是乌鸦的对手。 而此时,他是在用自己的命赌。 “你是不是杀不了我?哈哈哈哈!不怕死的小鬼,陪我去见地藏菩萨吧!” 乌鸦控制池钗花,黑色的气萦绕在女儿家身上。见她优雅地抽出发上银钗。发钗在空中一划,变成长剑。 一蹬脚,池钗花像一只雨燕,刺向谢义山。 谢义山下意识一撇,躲开乌鸦的攻击。黑气蔓延开来,触到谢义山的手臂,瞬间焦黑一块。 所幸招魂幡的阵法护住了谢义山,才没有让他那只手报废。 乌鸦一落地就拉开与谢义山的距离,她笑着施法灭了棺材铺前的灯笼。 夜回归漆黑,寂寥如旧。 乌鸦道:“你这术法我从前未曾见过,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偷学的?” 谢义山不说话,隐入黑暗里。 乌鸦觉着没趣,她用池钗花的语调唤一声:“公子藏着做什么,快来与奴家私会呀~月黑风高,可是办事的好日子,公子怎么不理奴家?” 乌鸦咯咯笑几声。 一阵大雾从一旁冒出,正巧是斐守岁站立的位置。 斐守岁虽不受幻境影响,但他后退数步,看着昏黑里头的一人一妖。 大雾如海水倒灌,涌入乌鸦身边。 乌鸦闻了闻,又变出一把扇子想扇开雾气。 这样简单的动作,全被斐守岁看在眼里。老妖怪看到了除去黑夜外,怨气渐渐涌起,是池钗花的怨念,终于出现了。 斐守岁思考片刻,只能想到女儿家是因知道了真相才如此。 怨念愈来愈深。 等乌鸦察觉时已经来不及了。见被乌鸦操控的池钗花忽然弯腰,她捂着胸口。 “咳咳咳……” 乌鸦支撑一会,没了力气半膝着地,她骂道,“小姑娘,你要不要想想你在做什么。” 斐守岁用妖身的瞳看到池钗花已被怨念包裹,一条条控制她的线因怨气断去好多,她也因此有机会挣脱。 女儿家的魂魄与乌鸦重叠。老妖怪分明看到她手里拽着一把丝线,正应声断开一部分。 池钗花咬唇抬眼,她用灵魂说话:“若他说的属实,我要与你同归于尽……” 乌鸦的魂极黑,她附在池钗花背脊上,凑到池钗花耳边。 “小姑娘,你怎么听谁说话就信谁呀。况且,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谈判?” 说完,乌鸦嗤鼻一笑,再次控制住池钗花,冲着黑雾开口:“小鬼,你躲得了初一,躲不过十五。” 斐守岁朝乌鸦所说方向看去,果然看到了谢义山。 谢义山正摆出所剩的五六枚铜钱,念诀萦绕招魂幡上,与斐守岁幻境外看到的相同,却没见着唤出老者魂魄。 铜钱在空中悬了几下,哐当坠地。 谢义山眉头紧锁,又屈两指放于额前,铜钱仍是没有动静。 浓雾没过一会儿就散了好多。谢义山的身影隐约出现,无可奈何下他捡起铜钱,朝着离开棺材铺的那条路撒腿就跑。 跑了几步,乌鸦就见着了他。 “哈哈哈哈,打不赢就做缩头乌龟,那方才逞能作甚!” 女儿家尖锐的嗓音刺破灌木丛,一两只鸟儿飞远,天还是蒙蒙的黑。 斐守岁见两人跑远,本想立马跟上去,却听棺材铺那木门咯吱。黑牙探出脑袋,四下张望。 老妖怪倒是对黑牙更感兴趣。 只见黑牙怀中揣着什么,鬼鬼祟祟要往外头走,可惜木门破旧,吱呀声响得仿佛方圆几里地都能听见。 黑牙咬着后槽牙,小心翼翼地关上门,一转身就往适才谢义山与乌鸦所走的那条路跑。 斐守岁拧了拧眉头,紧随其后。 但黑牙老了脚程慢,他甚至看不到前头两人的背影,还跑一会停一会。 忽得踉跄一下,就在斐守岁的注视里头,黑牙怀中的东西一倾而倒。 是一些碎银与珠宝首饰。 相比池老太爷的,这些个算不得上乘。可黑牙在乎,他惊呼一声,完全顾不得自己有没有跌伤,也不管袖子上是否沾了泥土,就这样趴在泥地里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