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6章
池钗花不理会她,先是望一眼屋内,见着雕花屏风后有个正在穿衣的影子。 屋内黄澄澄的,点了好些个蜡烛,像是搬了半个火烧云私藏在里头。 又去打量丫鬟。 丫鬟衣衫不整,口脂在凌乱中吃了大半,额上还有吻的痕迹。更别说洁白的大腿根,与那淡粉的指尖。 池钗花垂眸片刻。 丫鬟又说:“夫人可别来自讨没趣!” “没趣?” 池钗花回过神,她勾唇笑了笑。捏剑的手一提,宛如切豆腐一样轻松,她在空中劈开了屋门,还有丫鬟的半只手臂。 血溅起在秋的夜晚。 池钗花的眼神冰冷,她丝毫没有感觉到恐惧,只觉得痛快。 丫鬟被砍了手,还没来得及尖叫,她便再上前一步,将长剑毫不费力地刺入丫鬟嘴中。妖气幻成的剑无比锋利,直接刺穿丫鬟的头颅,扎在地上。 女儿家另一只手提起衣袍,血珠子粘在斗篷上,有些说不出来的诡异。 好似个平日里只会唱戏逗人开心的戏子,突然就懂得耍枪舞棍,反抗起人来。 “痛吗?”池钗花笑着问,“可有我当年在河边捡到你,你正与野猫抢食那般痛?” 丫鬟挣扎不过几下,咽气死了。 女儿家却还在低头说:“去见阎王吧,去见阎王吧,那儿才是你该待的地方啊……” 边说着,她缓缓转过脑袋,看着唐永手拿笤帚站在她的身后。 惶恐与不安第一次出现在唐永的脸上。 女儿家笑着用手背擦去脸颊上的血珠,温柔着声音,吴侬软语:“夫君可还记得我?” 唐永后退数步,颤颤巍巍:“你是池钗花?怎么可能,你、你……” “我怎么不是?” 池钗花用力一扯,长剑便从丫鬟的嘴中抽出。血肉丝毫困不住剑身,那些个血珠子从长剑上滑落,还能印出屋外亮白的月。 “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啊。” 池钗花笑得恐怖,她慢慢地走到屏风前,又是一剑,劈开屏风,让唐永无处可逃。 肩上乌鸦小人儿乐呵呵地拍拍手:“对,就是这样,用剑刺穿他,你就自由了,你就可以逃出生天,永无拘束!” 斐守岁立于屋门口,他点化了丫鬟的幻境执念,淡然地看着女儿家。 究竟是妖魔难挡。 池钗花摘下斗篷,用斗篷擦干净剑身,与唐永说:“往日也都是我说话,你不理睬我,偏偏现在了还这般,唉。” 语气像个在和丈夫撒娇的小媳妇。 她擦完剑,抬眼看到唐永微微颤抖的双腿,竟是吓尿了。 “噗呲。” 女儿家的笑声虽短暂,但实打实的没有遮拦。 “以前的威风劲去哪里了?”她挑挑眉,“不说是当家的主公都是威风凛凛,不苟言笑吗。适才屋子里敢情不是你唐永?唐永啊,唐永,唐家长子原是这么一个人,看着光鲜亮丽,这心剥开来竟是这么的臭。” 池钗花几乎是咬着吐出最后两个字:“真脏。” 第23章 空空 斐守岁站于门口,他抱胸而立,看着没了屏风遮挡的里屋,那一幕血肉模糊。 月光冷得要命,肆无忌惮地照在斐守岁身上。脚边的丫鬟尚且温热,唐永就在里面倒下了。 老妖怪的眸子连怜悯都没有,仅一碗清水,凉得尝不出咸淡。 血从已死之人的身躯上流下来,溅满了粉白墙壁,还有池钗花精致的衣裳。索性是赤红的,除了染红的花儿纹饰,不仔细看也辨别不出。 池钗花一刀又一刀地朝唐永的腹部刺去,表情早已不似昔日里的端庄典雅。面容是冷静的,看不出波澜。 斐守岁却知晓,此时的池钗花心底里的煎熬。 不然执意那肚子做什么,嘴里还念念有词。 “要生你去生吧,生他个子孙满堂,生出一群狗来,你可开心了?” “既不喜我,何必将我囚在这小小家宅里……你安的是什么心,你的心剥开来可是黑的?” “唐永啊唐永。你还是人吗,年轻时高中举人,年长了怎么连做人都忘了?那些个四书五经六艺,只教会了你怎么吃饭偷肉吗?唐永你回答我啊……你回答我……回答我……” 直到唐永的肚子实在是烂成肉泥了,池钗花才停下手。 长剑盈盈地亮,折出女儿家喘着粗气的脸,她的脸上全是血珠子,甚比珠钗花钿要艳丽得多。 黑色的瞳一点点在变化,像是红色染料滴入净白的水里,渐渐取代了先前的温和,变得与任何人无关。 池钗花一甩剑身,血珠顺势飞到文房四宝上,从毛笔笔端滑落。 斐守岁望而不语,他正等待池钗花怨气凝身,他方可有下一步行动,却迟迟未见着怨气出现。 老妖怪终是想不到还有什么比眼下更加刺痛池钗花的。 随着池钗花不再动用长剑,乌鸦才开口。 “心满意足了?” 池钗花垂眸:“……心里头空空的。” “心里头空?怎么会,你手刃了仇人,眼下无人再能禁锢你,你怎会感到空虚。”乌鸦拍着手,似是赞许,“我从未见过像你一样杀伐果断的女子,之前那个新娘也不过跪着求饶,求我保着那些靠不住的男人,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