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
就好像赌钱,运道好就赢得多,一旦没赶上好运气,只得满盘皆输,还把自己给搭进去。 可惜没有时间给斐守岁犹豫了,既问又有答,便不得不做出一些动作附和回答者。 斐守岁写下: 冤否,急否,荒唐否。 生灵回: 冤债,有劳。 斐守岁闭眼,他晓得了,怪不得生灵能如此迅速地回答,原来它正等着有人出手相救。 守宅生灵一般不能出手干预宅内人家的荣辱,斐守岁也是头一遭遇见这样回应的。 合上那墨做的书卷,一阵水雾从垂花门内吹出,像一双巨手拖着斐守岁进入水潭深处。 斐守岁不着急了,他悠悠地踏入通往梦境的垂花门,心内问:具体何为。 生灵犹豫许久,慢慢叹出,那声音回荡在斐守岁的脑海里,像古老又沉闷的钟声,不容任何人质疑。 生灵说:知道的不多,但愿小兄弟平安归来。 斐守岁闭目笑了声:原是前辈,晚辈多有得罪了。 生灵不再说话,斐守岁摇身一变成了他不所知的陌生男子。 幻境里。 大雨倾盆,雨声沿风铎而下,响在斐守岁的耳边。 斐守岁只能借助一双眼睛观察四周,书卷与茶盏,老妖怪熟悉此处,乃是唐年上吊之地。 身子的主人既能坐在此地,怕不是唐年就是唐永。 正巧此时有人进了屋,视线随之而动。斐守岁所看到的是一张莫名其妙熟知的脸,但他却从未认识此人。 来人穿粉色衣裳,附鹅黄腰带,发髻上坠银制步摇,走起路来轻盈大方。 “钗儿。”附身之人说。 钗儿? 池钗花? 斐守岁心叹,他怎会见过池钗花。 眼见着池钗花端一盒糕点笑盈盈地走上来,她与身体的主人交谈什么并不重要。重要的是那张脸,斐守岁已经记起曾在什么地方见过。 是棺材铺的茅草屋,满屋的纸偶都长了池钗花这张脸。 纸偶虽不如人脸精细,但一些细节一些姿态,就在刚刚的举动中简直一模一样。怪不得有些纸偶动作奇怪而有些活灵活现。原来是照着做的。 斐守岁又想起黑牙对那些纸偶的宝贝程度。院子里的三口木棺材,一车晾在那儿的纸偶。 跟着身子的主人,视线缓缓。 “糕点给唐年带些去!” 毋庸质疑,这身子是唐永的。 池钗花却犯了难,她蹙眉犹豫,抿一口茶道:“昨日给他和亓官家二姑娘说媒,他还朝我发了火。我现在去找他,不是撞枪口上了?” 唐永笑道:“你一妇道人家自然不懂,要是你先去找他,他也不好在给你拉下脸不是。这就叫……” “兵不血刃?” 池钗花恍然,像是着了魔般认同唐永所说。她的脸上呆滞,只是赔笑与取乐,全然没了思考。 斐守岁看着心慌,若原本自然的笑还能与纸偶区分,现在池钗花所表现的可以说与纸偶无异了。 夫妻二人聊了许久,池钗花便拿了一层食盒离开书房。 斐守岁的神思跟着池钗花正要远去,他静静地听到唐永一句。 “蠢人。” 斐守岁條地转身,他见着唐永长着与唐年相差无几的脸,那张脸却是一丝不苟地看着手上书卷。 老妖怪存下疑惑,跟上池钗花。 外头的大雨未停。 池钗花撑一把油纸伞,来到唐年住所。 小院离书房不远,但池钗花似乎并不想进去,光是在院外淋雨踱步就花去了好些时间。直到被唐年院里伺候的小厮看到了,她才进了唐年的屋。 屋内的气氛很尴尬。 大雨瓢泼而下,水雾扩散在游廊青阶。 唐年在读书。 池钗花站在那儿不知所措。 两人沉默良久,唐年捂着额头很是烦躁: “嫂嫂来作甚,是又有什么好婚事让我攀高枝吗?” 池钗花咬唇,脸涨得通红,她急于反驳,重重地将食盒扔在桌上。 “我只是来给你送吃食。再说了,不喜欢便不喜欢,非要呛得姑娘家落了泪,现在全城都传你是断袖,你可心喜了?” 唐年猛地甩下毛笔。 “我偏就是又如何,嫂嫂多放点心思在兄长身上罢!” 唐年不提唐永还好,一提池钗花就脸红,加上之前的处境,已经熟得如同个番茄。 她嫁入唐宅多年,肚子一点动静没有。她也曾看过大夫,大夫说她只是心急。 于是她放宽心,一等又是两年。索性没有公婆,但娘家那边她是再也回不去了。 池钗花被说得无法反驳,干脆摔门而出,落得唐年一人听雨。 斐守岁看着池钗花远去,打算先不跟着走,他飘在空中见那刚刚还死在他眼前的唐年。 唐年此时无心练帖,反复看着同一页书卷,许久又起身站于窗前。 斐守岁就飘在窗边,他看到唐年竟是一脸的不舍。老妖怪一下子对这副表情没反应过来,结合乞丐说的那些故事。他只能得出个荒唐的关系。 难不成唐年喜欢池钗花,喜欢他嫂子? 斐守岁真恨自己在幻境里,不能拿把瓜子嗑。 不久,唐年起身出了院子。斐守岁跟在他身后。